“五一”期间住在杭州萧山湘湖附近。

　　之前听老婆说，湘湖景区五一期间要举行萤火虫放飞晚会。我表示无感。老婆还笑说，你这人太不懂得浪漫了。确实也是，对农村长大的孩子，萤火虫和浪漫真是风马牛不相及。小时候抓萤火虫，手上会沾上一股难闻气味，并不好玩。

　　因为没想看，所以也就没细问。

　　“五一”这天，不想窝在家里。就带着老婆、儿子一家人到湘湖边，想走路健身。位于湘湖老虎洞村有一段跑步道，风景怡人，空气平时也还不错。

　　这个老虎洞村边上的老虎洞山，可是大有来头。相传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处，明代学者刘宗周曾留下一副对联：“此地曾传尝胆事，我来犹忆卧薪人。”不过我没上去过。山上有寺庙，香火挺旺。近年，这里还发掘出商周时期的聚落遗址，也就是老虎洞遗址，被称为“浙江乃至南方地区商周考古的又一重大发现”。

　　湘湖则有著名的跨湖桥遗址。在这里发掘出土的远古独木舟，经测定距今已有7500年，号称“中华第一舟”。独木舟被就地建馆保护起来，要参观的话，要走到“湖底”。这些年，湘湖借着跨湖桥遗址，进行了扩建，湖面面积比西湖大，景色也不亚于西湖。顺便发张“五一”拍的照片，有空可到这里游玩。到杭州，其实未必到西湖看人海。

（老虎洞村的湘湖一角。金沙戏水景区就在桥对面。作者摄于五一）

　　话说我们到了那里，才发现那天湖边跑步道已被封闭维修。便想着带儿子到另一边的金沙戏水去玩。那边也是湘湖的一个景点，听说是搞了一个人工沙滩。上次去的时，还没建好。

　　到了金沙戏水景点，感觉现场气氛似乎有些不妙。现场停了几辆警车，还有数十名身着警服（也有协警）的人员或在周边巡查，或在车上待命。当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，游客还是不少。

　　原来，这里正是4月30日晚上举行萤火虫晚会的地方。老婆这时也才想起来，告诉我晚会没开成功，夜里气候较冷，萤火虫都没出来，许多人从各地赶来“浪漫”一把，结果很扫兴，要求退票。

　　我走到售票处前面，只见墙上、围栏上贴着“退票处”，还有“告示”。不过，当时好像没什么人到退票（售票）窗口退票。因为已经不能买票进场，我们就在附近瞎逛，看风景。

　　后来，我想上洗手间，就带着儿子到售票处边上的厕所（想让他洗手）。进了洗手间，我让儿子自己洗手，就自己走进里面。只见里面有些脏（杭州景区的厕所一般都非常整洁），小便池上还有人顺手把饮料瓶插在水管和墙壁夹缝。那边，儿子在喊没地方洗手，水龙头都坏了。我走出来一看，果然，所有水龙头开关都不见了。

　　这时候，正好有一个警察进来，我就问怎么回事。才知道晚会的事情搞得有点大，水龙头开关被当晚来的观众破坏了。当时就很纳闷：看不成就退票好了，干嘛这么愤怒？

　　原来，这场晚会来了一万多名观众，因为等半天看不到几只萤火虫，就很懊恼，可能主办方没有及时进行解释和办理退票，所以就发生了冲突，上万人齐喊退票。我第二天看到的这些警察，应该是担心再发生什么事情而在景区维持治安的。

　　金沙戏水景区本身不大（指购票进入的区域，不是湘湖景区），上万人涌入，场面应该是比较壮观的，发生失控情形，估计也出乎主办方意料。但我还是纳闷，为什么简单的一场晚会，会以如此激烈冲突的方式收场？

　　这里面，首先应该检讨的当然是主办方，不能光顾着买票，而应对现场人群数量有所预估，否则不仅影响晚会质量，还会增加安全压力。何况，举办萤火虫晚会，至少也该对气候以及可能发生的情况有所预估。实际上，因为萤火虫“不配合”而发生观众不满的事件，已经不止一例了。

　　不过，哪怕对主办方不满，观众也不该打砸公共设施，以这种非理性的方式维权。听说一张门票价格30元，经济上损失也不算大。哪怕是大老远赶来，也未必一定要扫兴而归。趁这机会来个夜游湘湖也不错啊。要求退票，这是合理诉求，主办方如果活动举行失败，大概也不敢不给退票。但打砸公共设施，这就过火了。

　　我还看到，景区围栏边上的绿植都被踩踏得乱起八糟了。估计当晚许多人是没有买票，站在围栏边上想看萤火虫的。（从围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景区里面）这大概也是国内的一大特色吧。那些草坪、绿植，其实也很无辜啊。

　　后来，我在附近逛了一会儿，还看到满地都是垃圾。水面上漂浮着各种饮料罐，有一座桥（带廊桥的）地上满是瓜子壳、塑料袋还有矿泉水瓶。不知这是否晚会观众丢弃的，还是次日的游客所为。这些场景，和周围景色真的很不协调。家里老人都摇头说：素质太差了。不乱丢垃圾，这是人人可以做到的，为什么连这举手之劳都不愿意做？

　　许多人来看萤火虫晚会，都是以“浪漫”为名，给自己的心情放个假。看不成固然扫兴，也有理由向主办方讨个说法，不过若是以这种心态和行为对待事物，打砸公共设施、乱丢垃圾，所谓“浪漫”也只不过是一种人性伪装罢了。何况，这种浪漫，对萤火虫也是一种残忍。

　　龙应台曾批评“中国人你为什么不愤怒”，现在我倒想说：中国人你为什么那么容易愤怒？许多人的情绪就像火药桶，随时可能被引爆。微博上的言论，也让人仿佛看到了一群怒气冲冲的人们。从多年前发生的“铜须门”事件，到近日发生的便溺事件，总能看到他们愤怒的身影。

　　面对不义，固然不能怯弱；但无所顾忌的愤怒，却难以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