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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人王尧的自杀意味着什么

时间:2015-05-14 13:54来源:首都师大哲学硕士 作者:田宝祥 点击:
王尧的死,于他个人而言是不幸的,于年青的90一代更是不幸的。维特根斯坦说:“逻辑是世界的一面镜子。”逻辑的主体是人,世界是人的思考对象和行动对象。可若按胡塞尔的说法,人和对象其实是可以互为主体的。依现象学所论,很多时候,不是你老了主动去寻找墓地,而是墓地作
      5月3日,王尧自杀,去了另外一个世界。很多人说他脆弱,我笑了,说他脆弱,你们也跳一个?有人又说:死比生容易。我再笑,如果只能二者择一,你是选择苟且地活还是洒脱地死?我们做惯了马后炮,做惯了庸民,所以才在挑战与困顿面前麻木不仁!
    王尧的死,于他个人而言是不幸的,于年青的90一代更是不幸的。维特根斯坦说:“逻辑是世界的一面镜子。”逻辑的主体是人,世界是人的思考对象和行动对象。可若按胡塞尔的说法,人和对象其实是可以互为主体的。依现象学所论,很多时候,不是你老了主动去寻找墓地,而是墓地作为主人在等候将死之人,你的对象是它,它的对象则成为无穷。如果我们以儒家“慎独”的方式面对自我,就会发现,惟有死亡才是人的镜子。
诗歌是最好的语言,顾城和海子则是最好的诗人。那个年代有很多有天分的人,他们感受世界的方式多种多样,有人选择回归童真,就有人站在角落里怒目以视。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,我却用它寻找光明”,这就是好诗。它谈不上什么伟大的修辞,但却能抚慰人心。美为何物?中国艺术认为是和谐,西方艺术认为是比例。顾城的诗,内在地包含着色彩之和谐,可又从不被这种黯淡的和谐所局限。海子则不然,读他的诗,你很少心情愉悦。他的诗里有一种类似“原罪”的情结,所以他的死可以预见。
如果说,生的可能性有很多种;那么死的结果就只有一种。我惧怕死,所以我成不了好的诗人。我写诗,要么迎合我自己,要么迎合别人,很多人和我一样,为了寻求存在感而写诗。那些妄图从诗歌中获得正能量的人,我猜想,他们多半要失望而归。“正能量”这个词提的越多,说明糟粕的东西越多。好的诗从来不为歌功颂德,好的语言也从不为构成名言警句。从现实的角度讲,极端意味着危险,可在精神的范畴里,消磨才是最大的危险。市面上的“心灵鸡汤”,表达的永远是最浅薄的道德。一个人在最好的时光选择自杀,毫无疑问,比在自我慰藉中蹉跎一生要有意义。
王尧之死,某种程度上是纯诗立场的一种捍卫和延续。真正的诗人天性敏感,既洞察周围,又洞见自己。这个社会,有两类人值得关注:“怪胎”和天才。素人当中不乏真正的行为艺术者,但绝大多数滥竽充数,可谓贻笑大方。我要强调的是后者,被我们误以为百无一用的年轻人。王尧是不是天才?当然值得商榷,但他的死绝不是为了引人注目。他的天分可能体现在诗里,也可能体现于对这个世界的直觉观照,譬如一幅漫画、一篇日记、一段黑暗中的独白,他死了,一切都尘埃落定了,形式就不再那么重要。
我们的时代需要物质,更需要精神。主流的意识形态没人反对,个体的价值也应该充分肯定。死亡是个人的选择,你可以施以道德评判,但不可妄自菲薄。诗人不是一般人,他在人格上有超越性、有神秘主义倾向。对于真正的诗人而言,人生的意义并不完全依赖于生的延续,在他们看来,死亡未尝不是一种好的表达或体验方式。我从不反对神秘主义,毕竟它是我们民族文化遗存的一部分,对它持“悬置”之态度大致最好。在西方,无论牛顿、笛卡尔,还是海德格尔、叔本华,都无一例外地显现了自己的神秘主义趋向,中国的孔子、墨子也是如此,孟子的“天赋四心”、“良知良能”,更抽象地存有先验主义。在这个意义上,与其说尼采是个好的哲学家,不如说他是个好的诗人。他的语言是诗性的,只是形式上更像哲学罢了。对于王尧而言,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这样的高度,因此,他迫切需要以“死”来完成一次心性的转向。
我们很难揣测一个人自杀的真正动机,但我想作为诗人,王尧的死,沉重的意义要大于轻盈。看到这个消息,我的第一心情是忧虑,而非哀叹。他的死跟当年的海子之死有相似之处,但本质上一定不同。如果说海子之死是一次亲吻灵魂的尝试,那么王尧之死就是一次对现实的痛彻回应。王尧其人如何,我并无从了解,其诗倒是读过。客观说,上乘水准,比大多数业已成名的地方诗人写得都好。很多人写诗,一开始都不太讲究韵律,尤其写现代诗。后来写得多了,受到的批评也多,才慢慢注意这个问题。韵律有了,就开始培养诗风,我们这代人没有风格,勉强能入门,都归功于模仿,我想王尧也不例外。一旦模仿的技法有了提高,写诗的人往往会陷于困顿。我们发现:顶尖的诗人作诗不拘一格,轻而易举就可打破框架和韵律、甚至不惜颠覆自己长久以来形成的风格与认知。如我一般按部就班的人,基本上都停滞在这个阶段,王尧能够超越,而且大大地超越,很了不起。
一个人要有多坚强才能应对这个世界的无情和冷漠?我从他的诗歌中,读到过这样的主题。诸如“指针坠入大海,下一秒倒退着死亡”、“”三点是一个隐喻的时刻,三点不到,一切尚早”、“下雨天雨会想起,上一次的毁灭,手伸进沉默,不撑伞偶尔美丽”之类。很多时候,人是自己的尺度。王尧有他的行为逻辑,有他的道德追求,我们无从体会,只能心怀敬意。自杀是需要勇气的,需要担当的,我想,全天下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能无畏去死者,没有几人。我们看到月亮,第一直觉是思念,对象可能是自己、父母或者恋人,但请记得,在2015年的5月的一个夜晚,一个暗月高悬的夜晚,一位天性善良的年轻诗人离开了我们。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取得让人们为之瞩目的成就,但从他纵身一跃的那刻起,他已是这个世界的精神贵族。
如果有一个日子为张国荣而设,也应该有一个日子为王尧而设。他的同行者寥寥无几,他的追随者、缅怀者则与日俱增。有那么一瞬,他十分希望能抓住流水的月光和星辰的美好,可他办不到,这个世界于他而言过分冰冷。他将永远保持缄默,但他希望人间能变得更好,亦如这首诗:
我想
苍蝇要开始飞舞了
黑色线头
绿钟摆
在发间脱落的虚空
空酒瓶
————王尧《手上的傍晚》
(责任编辑:佚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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